8000万,1.6亿……金额还在向上攀升,数字定格在4.83亿美元!看着电脑上飞快变化的数字,工作人员额头开始冒汗。
2001年10月12日,为了加强监管,中国银行正将全国一千多处的电脑中心,统筹为一套系统,就在工作人员联网检查时,显示屏中出现了4.83亿美元的惊人亏空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通过内部数据进行源头追溯后,工作人员锁定巨额亏空,来自中国银行广东开平支行。
因金额巨大,调查过程涉及现任开平支行行长许国俊,及前两任行长许超凡和余振东。
然而,就在10月15日,这三人竟一同失踪了。
多执法部门联合判定,这三人已经外逃。
很快,由中央纪委统一协调,多部门会同,迅速组成了专案调查组。
不久,国家领导来到广东视察,看完此案情资料后,气愤地奋笔批示了满满一页纸,要求有关部门,必须严查此案。随后,公安部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。
这起惊人的银行系统职务犯罪案,慢慢浮出水面。
01
开平支行案的三名主犯之首,当属许超凡。
1965年,在广东江门出生的他,自小学习成绩差,对数字却很敏感,因人缘好又机灵,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。
虽没考上大学,但高中毕业后,许超凡进入到了银行工作。凭借高情商,及对数字记忆与计算能力的突出表现,很快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与提拔。
许超凡业务能力很强,但凡别人搞不定的客户,他都能拿下,没多久便成了信贷部门的负责人,27岁又坐上了开平支行行长的位置,职场之路可谓平步登天。
20世纪90年代,在四五线小城开平,身居银行行长一职,就如白云在青天,可望而不可即,让人羡慕。
有了权力加持的许超凡慢慢开始膨胀,野心也随之变大。
他开始结交各类朋友,经常凑在一起打牌,慢慢由起初的小赌怡情发展到大赌豪情,涉及的资金越来越大。
俗话说十赌九输。
1993年开始,为了筹集更多赌资,许超凡开始做起了外汇买卖业务。
他拉客户跑业务是好手,但并没有受过系统的专业学习,对国际外汇趋势的判断经常有误,加之,外汇买卖本来就风险极高,结局自然是亏损大于收益。
为了弥补亏空,许超凡的罪恶之手开始伸向银行。他利用职务之便屡屡套取银行资金,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。曾经在澳门豪赌时,四个小时就输掉了六千多万元,真是一掷千金!
在工作中,许超凡也显得尤为大方,手下员工结婚,份子钱一出手就是66万,员工加班几天他也很大方地支付几十万的加班费,豪气十足。
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持续“作案”,他心想:必须培养核心同党,方可一劳永逸。
于是,目标锁定了当时是副行长的余振东,和业务经理许国俊,这两位本以为跟着行长一同做外汇可以赚大钱,没承想是赔得一塌糊涂。
三人中,唯有余振东是大学毕业,自恃清高的他,自然不甘心赔钱,一心想翻本。
而许国俊被妻子闹得整天心烦意乱,一回到家,就被妻子抱怨职位不高、工资不高还没本事挣外快。
许超凡看时机已到,便将假意通过企业贷款,从银行骗得资金的想法和盘托出。
这三人一拍即合,携手踏上了不归路。
02
三人默契配合,从业务提交到审批,自下而上,一路绿灯,顺利通过各道审批环节,轻而易举地多次成功套取银行资金。
仅1993年起的两年间,许超凡、许国俊、余振东三人,将盗窃的资金以假贷款的方式,先转到其在开平注册的几家公司名下,之后又划入在香港注册的潭江实业有限公司名下,再通过私人账户或赌场筹码等方式,转移到美国、加拿大等地。前后共操作16笔,总金额达7500万美元。
上天欲其灭亡,必先令其疯狂。马克思评价:当利润达到100%时,他们敢于踩踏世间一切法律;而当利润达到300%时,死都毫不惧怕。
三人联手,零成本操作,一本万利地敛财,足以令其发疯。
后来,许超凡升任中国银行广东省分行公司业务处处长,他前后推荐由余振东、许国俊相继接替开平支行行长一职。
这三名“吸血鬼”密切合作,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,除了挥霍掉大量公款外,陆续将4.83亿美元,转至其海外各个渠道的账户中。
在这期间,他们多次往返海外进行豪赌,目的是将赃款通过赌场洗白。
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。
早在1994年时,许超凡、许国俊、余振东三人就开始谋划,东窗事发后潜逃美国、加拿大事宜。
为了保险起见,必须先将妻子们弄到国外。
首先,他们三人与妻子假离婚,通过移民渠道运作,每人花了20万美金,让妻子们与三位事先找到的美籍男子,办理了结婚登记,获得了美国移民签证。
1998年,许国俊的妻子余英怡,跟随美籍华人马德林,来到了奥马哈市北部的肯尼巴尔小镇。这个小镇偏僻且大都是黑人,治安混乱。
美国移民局对移民婚姻管理一向很严格,在两年的临时绿卡期间,移民局会不定期,深入家中进行查验,如被判定是假结婚,则很有可能被驱逐出境。
为顺利拿到绿卡,余英怡只能忍气吞声地与这位六十多岁的男人生活在一起。
当初假结婚,马德林只拿到了1万元的费用,心中极度不满,他整日色迷迷地盯着余英怡,还经常伺机骚扰,这让余英怡心里极度恐惧。
殊不知,还有更加可怕的噩梦,等着她。
03
一天晚上,马德林趁余英怡熟睡时强行侵犯了她,但她无处躲,为了不被发现是假结婚,余英怡只能咽下屈辱的眼泪,选择隐忍,不敢报警。
就这样,熬过了两年地狱般的假婚姻后,余英怡终于拿到了正式绿卡,在办理完美国居民定居手续后,立刻与马德林办理了离婚。
她头也不回地搬离了马德林家,并将儿子接到身边,暂住在高价租的公寓中,等待丈夫许国俊的到来。
而许超凡的妻子邝婉芳却入戏很深,与美籍男子五年间生了三个孩子,虽然不知是否心甘情愿,但却给许超凡高调地戴上了绿帽子。
2001年,在许超凡外逃后,邝婉芳留下美国丈夫和三个孩子后离婚。
余振东的妻子于绪惠,也是每天过得提心吊胆、小心翼翼,生怕被移民局发现是假结婚。
2000年底,这三位打前站的夫人们都取得了绿卡,并置办了各自的豪宅、豪车及各种生活奢侈品。
在美国两年,她们忍受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,时刻期盼着与丈夫的团聚。如果重来一次,不知道她们还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吗?
她们的丈夫,也早在1997年使用伪造的身份证,获取了香港护照。
一切准备妥当后,就等待适当的时机出逃了。
2001年,许超凡提前得知,中国银行系统要联网的消息,与两位“兄弟”商量后,就在启动联网工作的前10天,他们跑到了香港。
从此,这三人开启了漫长的逃亡生涯。
如外逃贪官的一贯路径相同,他们三人用香港身份出境,先逃到了加拿大,再由拉斯维加斯入境美国。
在拉斯维加斯他们豪赌一周,将钱洗白后存入在美账户。
2001年11月,三人出逃没多久,我国就通过国际刑警组织,发出了针对这三人的红色通缉令。并通过与美国、加拿大和香港执法部门合作,第一时间迅速冻结了三人的所有账户与房产。
机关算尽太聪明,反误了卿卿性命。他们以为拿着巨款,从此可以过上神仙般的生活,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无尽黑暗。
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,加上房产及账户全部被冻结,三人就只能靠手里的一点点现金过活。
在加拿大时,许超凡与家人住在朋友帮忙租的房子里,每天看着手里仅有的现金一点点变少,他惶惶不可终日。半年后,他和许国俊、余振东商量,认为在一个地方待着风险太大,于是三人决定去美国。
然而此时,美国警察正支起法网等候着他们。
04
为了分散目标,到达美国后,三人就分头行动了,余振东留在了洛杉矶,许国俊与许超凡
则选择了美国中部,生活成本低的小镇。
当许超凡沿着素有美国梦起点之称的66号公路逃亡时,心里五味杂陈,这时他才清醒地意识到梦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。
而许国俊带着妻子与孩子躲到了堪萨斯州的偏僻小镇威奇塔,租了一间小屋。许国俊文化水平低,不会英语,为了生存只能在一家外卖中餐馆做厨师。
他一周工作七天,每天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,做不好还时常遭老板训斥,工作中经常被烫伤,也不敢请假,而一千多元的工资却刚够房租。为了补贴家用,妻子余英怡不得不帮工刷碗。
两口子整日累得浑身酸疼,还要小心翼翼地躲避警察。劳动一天后回到阴暗潮湿的出租屋,看着熟睡的孩子,许国俊的内心百感交集,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行长,如今却沦落为处处躲藏的黑工加逃犯。
法网恢恢,疏而不漏,无论逃到多远,依然难逃中国法律的制裁。
2000年6月中美签署了有史以来首个司法合作协定《中美刑事司法协助协定》,而开平支行案,是协定生效后合作的第一案。
中美双方经过多次磋商,在中方提供众多强有力证据的前提下,2002年12月,余振东在洛杉矶被捕。他选择了辩诉交易,意思就是在检察官与被告人之间的,一种“认罪讨价还价”行为。
2004年2月,余振东主动交代犯罪事实,并且他本人希望被遣返,同年4月16日,余振东被遣送回国。
这是中美建交以来,首例通过正常法律程序,押送回国的重大经济犯罪嫌疑人。
2006年3月31日,余振东在国内被判有期徒刑12年,并没收个人财产100万。如今,他早已出狱,过着低调平静的生活。
而许超凡、许国俊则选择了顽抗到底,拒不回国。
2004年9月下旬,许国俊在威奇塔小镇被捕。同年10月,许超凡在俄克拉荷马州一个小镇被捕。
被捕后,当时的律师形容,他们二位是家徒四壁,穷困潦倒的穷光蛋。
而在他们名下被查封的大量房产、名表、钻石、豪车及世界各国账户的大量存款,从逃亡开始的二周后,他们就已无福消受。
等待他们的将是最严厉的审判。
05
自2005年开始,中国公安部、司法部就多次与美方,及二许当面沟通,希望他们回国领刑,且刑期不会超过美国。而许超凡、许国俊一直冥顽不化,心存侥幸,坚决拒绝回国受审。
许超凡在美拘押期间,一直自学美国法律,他侥幸地认为,自己顶多涉及护照或签证欺诈等罪行,刑期不会很长。而在国内的经济犯罪,在美不会并案。
许国俊也有着同样的想法,他们笃定地从经验获知,在美国还没有发生过一例被引渡回国的案件。因此,任凭中方人员怎样做工作,他们就是不肯回国。
然而,当判决下来那一刻,他们都傻眼了。
2009年5月,美国拉斯维加斯联邦法院,以洗钱、持虚假护照和签证欺诈等罪名,判处许超凡和许国俊入狱25年和22年,并勒令退还4.83亿美元赃款。邝婉芬和余英怡也分别获刑8年。
他们在美的刑期,均超过了中国有期徒刑的最高量刑标准。
许超凡曾说:“当时我就蒙了,怎么会判刑那么重?”虽多次上诉,但结果并未改变。
直到2015年9月许超凡的妻子,在美刑满被立即遣送回国后,他才彻底认清了现实。
在中央追逃办统筹各方力量,锲而不舍的十几年追逃追赃工作下,2018年7月,许超凡先被遣返回国。2021年11月14日,许国俊也被遣返回国。届时,历时20年的开平支行案,追逃追赃工作终于落幕。
三名外逃主犯,终回国接受了法律的制裁,并追回赃款20多亿美元,三人的涉案金额竟高达40亿。
开平支行案,开创了中美执法司法,合作的多个“第一”:第一次成功全部遣返职务犯罪主犯;第一次依据中美刑事司法协助协定开展国际合作;第一次组织中方证人,通过远程视频向美国法院作证。
同时,此案也给逃匿海外的犯罪分子极大警示,无论你跑到多远,国家都将一追到底。
随着国力增强,中国与越来越多的国家签订了刑事司法协定及引渡协议,让贪官们逃无可逃。
贪人钱财时,春风得意一时欢;东窗事发时,牢里洒泪悔终生。侥幸之心不可有,损害国家利益者,必将被人民所唾弃,被法律所不容。
人性的潜在本质,就是一种极为危险的深渊,多了一点违背道德和法律的念头,就将坠入万丈悬崖,直到粉身碎骨。
而人生的成败,很少是输给别人,大多是败给自己。大家怎么认为呢?
央视网-cctv-13新闻频道:《中国银行开平支行案 三名主犯之一许国俊被强制遣返回国》2021-11-16
光明网:文摘报《红通犯许超凡被遣返的背后》2018-07-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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