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9月19日,中国软件工程师陈勤从“facebook”总部大楼楼顶一跃而下,结束了自己年仅38岁的生命。
一周前,曾有同事听到陈勤大声对上司说“这不公平”,而他的上司回了句“滚出去”,紧接着,陈勤就从办公区楼顶一跃而下。
当时的陈勤,是facebook的一名高级工程师,一个年薪百万的业界精英,他已经在那里工作了一年零七个月。
陈勤还曾是福建省的高考状元.
这样一个天之骄子,究竟经历了怎样痛彻心扉的经历,才会不顾父母与妻儿,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?
01
陈勤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,从小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样,勤奋好学,乖巧懂事。
1999年高考,陈勤一举夺得了福建省的理科状元。那个年代的高考,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,而“985”“211”大学的比例也大约只有5%,因此,陈勤取得这份成绩,父母十分欣慰,街坊亲戚们也表示出满满的羡慕。
陈勤是理科状元,在当时有绝对的择校权,可是他放弃了北大清华,而是选择了浙江大学电气工程自动化专业。
陈勤的选择大概与父母的偏好有一定关系,毕竟在那个年代,工业自动化是一代人的追求。
在大学校园里,陈勤不负盛名,再接再厉,不仅学业保持领先,还担任了学校的数学协会会长。
在协会里,他制定计划,组织比赛,评比奖励,把社团办得有声有色,最多的时候吸引了600多个同学参加,表现出了超强的组织能力。
陈勤读大学的那几年,正是我国计算机行业风起云涌的时代,新兴的事物,总能引起年轻人的兴趣。陈勤在大学里接触了电脑、网络、电游,也旁听过计算机课程,渐渐地,他对计算机领域产生了浓厚兴趣。
大学毕业后 ,陈勤顺利入职一家大型企业。几年下来,娶妻生子,生活稳定而安逸。如果按部就班,陈勤将一生无忧。
可是,波澜不惊的日子让陈勤感觉无聊,他并不满足这样的生活方式。
2011年,陈勤告诉父母“要去美国留学”,那时,他已经收到了美国南加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
父母虽然万般不舍,但看到陈勤已经做好充分准备,也理解儿子的雄心壮志,因此不仅没有阻拦,还拿出多年积蓄为儿子打点行装。
就这样,状元郎带着亲人的希冀又一次起航。那一年,陈勤三十岁。
02
美国的硕士学位采取灵活的学分制,只要修完所学课程,满足所需学分即可毕业。这让天赋异禀又勤奋好学的陈勤如鱼得水,他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取得了学位。
如果说留学之初,陈勤还想过回国发展,但在美国读书的两年,陈勤感觉自己已经适应了美国生活。
美国梦对别人是梦,可对陈勤,是唾手可得的现实。
南加州大学是美国最具竞争力的学校之一,这块金字招牌足以让陈勤在美国立足,于是,他踌躇满志地想留在美国闯荡。
2013年,陈勤拿到南加州大学的硕士学位后,立刻在纽约签约了全球领先的“思科网络”公司,做软件开发工作。
在思科工作的两年,是陈勤比较顺利的两年,作为硅谷的白领,他的待遇比国内高出很多,不过,这里与国内的工作氛围完全不同,压力空前,好在陈勤对自己充满信心,他相信自己会有更好的发展。
虽然在思科工作比较顺利,不过,身在异国他乡,陈勤十分想念祖国的亲人。他是个注重家庭的人,也是个孝顺孩子。
于是,当他有了一些积蓄后,他决定暂时辞职,先把家人接到美国。
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生活,让他奋斗起来更加有动力。
很快,勤奋的他收到一家外包公司发出的招聘信息,这家公司虽然不大,但是有一个优势:擅长帮员工搞定签证。
其实,以陈勤的能力,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单位,只是为了尽快在美国安定下来,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在这家公司打工。
不过,是金子总不会被埋没。
2018年3月 ,美国互联网巨头“脸书”看中了陈勤,向他开出年薪22万美金的待遇,这相当于人民币150万,而且,“脸书”还以优惠的价格租给他一套大房子。
“脸书”这样级别的大公司,是精英白领趋之若鹜的地方。陈勤终于从外包公司一跃跳槽到顶级公司。
在所有人看来,这次跳槽是提着灯笼都难找的好机会!一开始,陈勤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可是,陈勤和他的家人怎么也没想到,噩梦将从这里开始。
03
陈勤在浙大学的是自动化,在南加州学的是计算机,他的前两份工作也都是软件开发,算是专业对口。可是到了“脸书”以后,他却被分配到广告部门。
完全跨行的工作让他不太适应,况且这个大企业人才济济,高手如云,陈勤的表现并不怎么突出,有些任务完成得不太理想。
因此,这个事事领先、处处优秀的高材生 ,生平第一次遇到“滑铁卢”。
不过,陈勤没有气馁,他依照一贯的行事风格,放弃了业余活动,减少陪伴家人的时间,开足马力全力以赴工作。
为了应对公司严苛的“pip”绩效考核,他经常高负荷运转,加班加点到深夜已是家常便饭,周末仅仅回家半天,又跑去公司继续奋战。
这个“pip”考核全名是“员工绩效提升计划”,美其名曰“绩效辅导”,起源于亚马逊公司,是一种被社会普遍诟病的考核制度,比我们国内某些“末尾淘汰”制度更为残酷。
通俗点说,就是对于绩效落后的员工,上级会为他定制一个高标准目标,如果考核周期内不能达标,就将其纳入“pip”系统,一旦进入,相当于解雇倒计时,据了解,脸书员工进入该系统的比例竟高达10-15%。
更为严重的是,陈勤此时尚未拿到绿卡,只有h-1b工作签证,也就是美国企业给外籍员工的工作签证。
持这种证的人可以在美国工作三年,三年期满后可以再申请三年,待到第二个三年期满时,持证者如果没有拿到绿卡,就只能离开美国。
同时,如果外籍人员被公司解雇,则必须在60天之内重新就业,否则就没有工作签证,那么就会被取消居住权,限期离开美国。
硅谷的it行业是一个相互关联的圈子,如果某人被解雇,短期内将很难在行业内重新找到工作,也意味着无法在美国久留。
所以这个时候,陈勤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这份工作,不然他全家人可能都要被遣返。因此,陈勤拼了命地加油干,生怕因为犯错而进入公司pip系统。
可是,在这个关键时刻,他的印度上司却总是把一些烂尾工作指派给他。
人不是神,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做成功,精英学霸也不例外。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,陈勤做出了很多努力,然而仍然不见起色。
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,于是,他决定在脸书内部换个部门工作 ,同时也找好了愿意接收他的新部门。
然而,他的印度上司以人员不足为理由,要求陈勤再坚持一个周期,并扔给他一个系统崩溃的错误,让他限期修正。上司承诺说,完成后会给他一个较好的考评。
无奈之下,陈勤只好委曲求全,答应了上司的要求,同时,他拼尽全力执行上司的任务,眼巴巴地期盼上司能兑现自己的诺言。
04
然而,令人愤怒的是,他任务完成了,可他的上司却食言了,依然给了他差评!
因为这个差评,陈勤将不能换工作,这就坐实了将被“pip”、乃至最终解雇的命运。
虎落平阳被犬欺,伤心的陈勤只好去找印度上司据理力争,询问他为何不兑现承诺。可是,这个上司只是冷眼看着激动得发抖的陈勤,并没有多说什么。
忍无可忍之下,陈勤对着上司大呼:“这不公平!”这带着哭腔的一声喊,似对上司的控诉,也是感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。
一想到几年来自己在脸书辛勤付出,但最终将被灰头土脸地赶出公司,陈勤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,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而这个时候,他的上司不仅无视陈勤的苦楚,反而大喝一声:“滚出去!”
就是这一句话,成了压垮陈勤的最后一根稻草。陈勤再也不想待在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。
于是,失魂落魄的他,走到脸书大楼的顶层,径直走到楼顶边缘,纵身一跃而下,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我们无法想象,陈勤在最后时刻,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。也许他想过,自己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,曾经的光环如今都变成讽刺,败走麦城的他将如何面对江东父老?
然而,这一切都随着他那决绝的一跳而结束。此时距离他第一次踏上美国的土地,整整过去了八年。
陈勤的悲剧,戳痛了很多人的心。
然而,在陈勤跳楼后,脸书公司一直没有任何表态,冷漠得仿佛事情从未发生。
因此,在陈勤“头七”那天,硅谷400多名华裔集会哀悼陈勤,向脸书高层提出抗议。陈勤曾经的同事尹伊发表演说,大声疾呼:“抗议职场霸凌,我们需要真相!”
迫于压力,“脸书”发布了声明,称对陈勤的逝去表示哀痛,他们会进行相关调查,并决定向陈勤家属提供帮助。
可是,脸书公司说一套做一套 ,不仅没有公布事件真相,还在一周后,把带头演说的尹伊开除。
尹伊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专业,入职“脸书”仅三个月,就这样莫名地被脸书解雇。
这就是华人在美的处境,他们可以克服语言和专业的困难,可以凭借聪明才智获取高福利高报酬,也可以抱团取暖,互帮互助,可是,他们始终难以融入那个社会。
后来,脸书高层模棱两可地表示,陈勤去世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,霸凌也许不是陈勤死亡的唯一原因。
05
其实在硅谷,陈勤的悲哀不是孤立存在,他并不是唯一的个案。
有律师认为,职场歧视在硅谷一直存在,美国并没有关于霸凌的法律法规。
2016年,一名入职亚马逊三个月的华裔工程师,因被pip而跳楼轻生;2018年,一位高通公司的工程师也因被pip,从高通公司的总部大楼跳下。
一位前“脸书”的日裔主管,曾经也发过视频谴责脸书对亚裔的歧视,他说自己也曾想过自杀,甚至查询过公司能给员工的死亡福利,不过,幸好他最终想明白,光环再大的工作也不值得付出生命,因此他选择了辞职。
无疑,他是睿智的,也是幸运的。然而,陈勤的结局却让人悲伤泪目,无能为力。
让人欣慰的是,尹伊被辞退后,收到了一千多份邀请函,许多企业单位邀请他入职,还有很多以前失联的同学朋友,主动与他联络,为他带去许多温暖和信心。
参考资料:
中国日报2019年9月27日《脸书总部中国员工跳楼身亡》
环球网2019年9月27日《脸书中国员工自杀事件还在发酵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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